南北朝时期,北朝的北齐(550-577年)与北周(557-581年)和南朝的陈(557-589年)鼎足而三。北齐享国虽然只有二十七年,却换了六位国主。传位至第五任国主即后主高纬时,国势日弱,邻国北周虎视眈眈,而后主却浑然不觉,做出种种荒唐行为,令人不可思议。
《北史•后主纪》说其时“乱政害人,难以备载”(以下未注明出处的引文皆出《后主纪》)。这乱政,首先表现在政府高级官员的选拔与任用上,重用穆提婆、韩长鸾等一批奸佞“宰制天下”,“参预机权”。这些人一朝权在手,就“各引亲党,超居非次,官由财进,狱以贿成”。后主武平四年(573年).陈朝军队围困寿阳,后主照样兴师动众出巡晋阳,侍中崔季舒等一批汉人官员联名进谏,韩长鸾言于帝曰:“诸汉官联名总署……宜加诛戮。”他果然把所有署名汉人官员召集到含章殿,斩之,“家属皆徙北边,妇女配奚官,幼男下蚕室,没入赀产”(《资治通鉴》卷171)。
国用不足,却挥霍无度,“宫女宝衣玉食者五百余人。一裙直万匹,镜台值千金,竞为变巧,朝衣夕弊”。“御马则藉以毡厨(毛纺织物),食物有十余种”。“狗则饲以粱肉”。而且马和鹰犬不仅食以粱肉,还享有政治待遇,“有仪同、郡君之号”。在百姓遭遇水灾,饥馑尤甚,再加疾疫相乘,死者十四五焉的非常时候,他照样大兴土木,“毁东官造修文、偃武、隆基、嫔嫱诸院,起玳瑁楼;又于游豫园穿池,周以列馆,中起三山,构台,以象沧海;并大修佛寺,劳役钜万计”(《隋书•食货志》)。财用不足,就加重对百姓的剥削和卖官鬻爵,“赋敛日重,徭役日烦,人力既殚,帑藏空竭,乃赐诸佞俸卖官”。能出钱买官的人自然都是富人,而买官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将来能攫取更大的利益,“于是州县职司,多出富商大贾,竞为贪纵,人不聊生”。
如果说,以上种种乱政,在历代的昏聩之君、亡国之主中,具有很大的共性,不足为奇的话,则齐后主的一些个体行为,很具有独特性。《本纪》说他“言语涩讷,无志度,不喜见朝士,自非宠私昵狎,未尝交语。性便不堪,人视者即有忿责。其奏事者,虽三公、令、莫得仰视,皆略陈大旨,惊走而出”。他因为没有仪表风度,就不许人视之,以致群臣奏事都不敢抬头看他,匆匆说出大概就惊走而出。
设想一下北齐朝会,该是一幅多么滑稽的场面。从这点看来,他似乎对自己缺乏信心,有着某种心理障碍。但有时他又自信得很。武平二年(571)七月,其弟高俨(字仁威,封为王)举兵造反,报告军情的人误报:“库狄伏连反。”后主说:“此必仁威也。”斛律光死后,武官们都推荐高思好任大将军,后主说:“思好喜反。”巧得很,这两件事他都预言对了(高俨兵败后被杀,高思好是北齐宗室,作朔州刺史,于武平元年(574)起兵反对后主,兵败被杀)。从此之后“遂自以为策无遗算,乃益骄纵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