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清朝在洋务运动中一贯显现的儒教文化毫不动摇的信心,体现出诞生的中国社会所具备的对异文化的姿态。甲午战争后“日本模式”这一事实,体现出两次鸦片战争都未曾动摇的“中华”信心经过这场战争的失败终于发生了变化。
日本著名思想家福泽谕吉说:“一个民族要崛起,要改变三个方面,第一是人心的改变,第二是政治制度的改变,第三是器物的改变。”反思中日甲午战争120周年时,刘亚洲引述这话,强调这个顺序绝不能颠倒。如果颠倒,表面上看是走捷径,其实走不通。日本就是按福泽谕吉这个顺序走的,而清朝则反着,结果一个成功,一个失败。威廉-麦克尼尔说:“创造一个技术现代化的军事力量要求大规模的科技、教育和行政改革,而19世纪的中国改革家从未着手准备进行这些改革。那么,一个必然的结果就是进一步的军事耻辱。”
葛兆光在他《宅兹中国》一书中写道:1895年以后,大清帝国开始从“天下”走出来,进入“万国”,原来动辄便可以“定之方中”(《诗经》)、自信“允执厥中”(《古文尚书》语)的天朝,渐渐被整编进了“无处非中”(艾儒略语)、“亦中亦西”(朝鲜燕行使语)的世界,便不得不面对诸如“亚洲”、“中国”和“世界”这样一些观念的冲击。为什么是“亚洲”?究竟什么是“中国”?中国如何面对“世界”?
当时,日本人公然声称“支那固陋而自灭”,是“文明早已过去,六经早已扫地之国”,而“日本自觉地意识到自己作为亚洲民族,代表了与西洋文明相对的东洋文明”的趋势,福泽谕吉还认为日本在东洋文明化进程中已经是当然的盟主和领袖。日本要取代中国文明地位的野心,昭然若揭。我觉得中日当今矛盾的深层根源仍在于此,而不是那个区区荒岛。
早在甲午战争前便不乏有识之士指出:清朝的政治制度像弓箭一样落伍啦!中国不仅需要军事、经济等技术上的“洋务运动”,更需要政治体制的变法!好比我们今天的电脑,光有硬件不行,更重要的是还得有软件!
1888年,广东学子康有为在北京参加科举,却写了5000多字的《上清帝第一书》,本着“今日人人有亡天下之责,人人有救天下之权”的理念,强调说“观大地诸国,皆以变法而强,守旧而亡……能变则全,不变则亡,小变仍亡”,表达对国家形势的极度担忧:“强邻四逼于外,奸民蓄乱于内,一旦有变,其何以支?”为此恳请皇帝及时“变成法,通下情,慎左右”,挽救国家危机。还称如果变法维新,十年便“富强可致”,三十年雪耻。1892年,浙江人陈虬著《治平通议》八卷,主张“欲图自强,自在变法”,建议设议院民意机构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