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座高峰之间的五言长城（刘长卿）(2)

刘长卿的主要创作活动是在天宝末到大历年间。这段时间，正是唐王朝经历安史之乱后，处于由盛转衰的历史转折点，在唐诗发展史上是一个相应暗淡的时期。盛唐诗坛的明星如王维、李白、高适、岑参、杜甫等相继谢世，而中唐文坛的泰斗式人物，如白居易、韩愈、刘禹锡、柳宗元等，要再过二十余年才能大放异彩。一个高峰过去了，而另一个高峰尚未到来。活跃在这两座高峰之间的诗人主要有韦应物和大历十才子。刘长卿无疑是这一时期最重要、也是成就最高的作家之一，后人往往视为大历期间的翘楚，五言长城的美称即是明证。五言长城的含义主要包括两个方面，一是五言作品的数量。刘长卿一生诗作，现存五百余首，五言诗占了十分之七，而五律又占五言诗之十分之六。足见其创作的主要精力是放在五言诗上。二是五言诗的艺术成就。刘长卿的诗在艺术上有很高的造诣，尤其是五言诗。他的五绝，篇篇可诵。五律写得最多，佳作屡见，成就最高。五古有盛唐余风，五排才气横溢，情感充实，杜甫之外，堪称作手。他的诗以情韵胜，擅长写景抒情，以景语寓情，情蕴景中，韵致深长，富于画面感，很有感染力。所写之景，既有萧疏阔大之景，也有精细尖新之景。所抒之情，则因时代之故和一生坎坷多难（早年久困场屋，进入仕途后两遭诬陷，长年贬谪；晚年又因世乱失官），多为萧瑟、寂寞而伤感。试摘录其五言名句以见一斑：如“荷笠带夕阳，青山独归远”（《送灵澈上人》）；“迭浪浮元气，中流没太阳”（《岳阳馆中望洞庭湖》）；“寒渚一孤雁，夕阳千万山”（《秋杪于越亭》）；“野桥经雨断，涧水向田分”（《碧涧别墅……》）；“老至居人下，春归在客先”（《新年作》）；“白云留永日，黄叶减余年”（《初到碧涧……》）；“万里通秋雁，千峰共夕阳”（《移使鄂州……》）；“青山空向泪，白月岂知心”（《赴新安别梁侍郎》）；“世交黄叶散，乡路白云重”（《和州留别穆郎中》）；“千家同霁色，一雁报寒声”（《同诸公登楼》）；“晚景千峰乱，晴江一鸟迟”（《送苟八过山阴县……》）；“柳色孤城里，莺声细雨中”（《海盐官舍早春》）；“律变沧江外，年加白发中”（《岁日作》）；“向人寒烛静，带雨夜钟沉”（《秋夜雨中诸公灵光寺所居》）；“香随云霭散，钟过白云来”（《自道林寺西入石路》）等等名句，无论是写景或抒情，都能强烈地打动读者的心胸，这是因为诗人“所描写的一切——情景、形象、状貌、性格等等，能历历地浮现在读者眼前，使读者也能够各式各样地去‘想像’它们，而以读者自己的经验、印象及知识的积累去补充和增补”（高尔基《给青年作者》）。人们称刘长卿为五言长城，可谓名副其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