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朋党”原本指一些人为自私的目的互相勾结,朋比为奸;后来泛指士大夫结党。中国自古深受朋党祸害,如东汉的“党锢之祸”。但这“党”( factions)不是我们今天政党中的党(partise),它只是政治人物基于个人关系松散的结合体,类似于当代中国的“关系网”,用现代俗话说是“山头”、“圈子”。
唐朝的朋党之祸早就有。李泰是李世民第四个儿子,本来安于现状。636年太子李承乾的脚出毛病,李泰认为机不可失,便拉拢亲信,结为朋党,想谋太子之位。李世民很生气,将他囚禁。
长孙无忌是李治的舅舅兼太师,也是李世民遗诏辅佐李治的两位大臣之一。659年4月,礼部尚书许敬宗在处理一个朋党案时,趁机奏长孙无忌与他们伺机谋反。一沾上朋党加谋反,长孙无忌就十恶不赦了。李治大哭:“舅舅如果真是这样,我也不忍心杀!我如果杀舅舅,天下把我看成什么人,后世又将把我看成什么人!”尽管如此,李治没让长孙无忌对质,就下诏削他的官职和封邑,流徙黔州;其儿子及宗族全被株连,或流放或被杀。三个月后,李治要求复核此案,许敬宗派人逼长孙无忌自杀。
牛李党争声名狼藉,柏杨一针见血地批评:他们像虫蛆一样,没有政治理想,只有私人恩怨,看不到远景,只看眼前一寸的现实利益。个别检查,如李德裕的能力、牛僧孺的道德,都使人人敬。可是,只要一涉及党派,便立刻失去理性。
李昂曾经感慨:“去河北贼易,去朝廷朋党难。”“牛李党争”不是第一次朋党之祸,更不是最后一次。北宋文豪欧阳修有一篇非常著名的文章《朋党论》,认为朋党自古有,关键在于区别对待,用小人之朋国家乱亡,用君子之朋则国家兴盛。清统治者特别怕朋党,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甚至说“夫明之亡于门户,门户始于朋党,朋党始于讲学,讲学始于东林”,这显然荒谬。难道东林的负面影响甚于“阉党”与那个顽童皇帝?1724年雍正也撰一篇题为《朋党论》的文章,驳斥欧阳修的“异说”,印发给大臣,意义非同一般。雍正对诸王、贝勒、满汉文武大臣们阐释:
朕今御制《朋党论》一篇颁示,尔等须洗心涤虑,详玩熟体。如自信素不预朋党者,则当益加勉励。如或不能自保,则当痛改前非。尔等须扪心自问,不可阳奉阴违,倘自干国法,万不能宽。
雍正还杀气腾腾说:“设修在今日而为此论,朕必斥之,以正其惑世之罪。”幸好欧阳修没活在清朝。据说,末代皇帝溥仪最崇拜雍正。溥仪曾给皇亲国戚们讲授雍正的《朋党论》,要求用实际行动表示绝不结党营私,人人互相监视,对其他人的一言一行随时要向溥仪打小报告,不然就犯欺君之罪。越是专制,越是畏惧私结朋党。结果,清朝倒是偏偏亡于真正的“革命党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