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1949年初进清华大学,进入系图书馆看到各种文字的大量地理书籍时,感到真像进入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。
在一年级学了只有地貌学(当时称地形学)与气候学的普通自然地理学后,特别是经过几次短途野外实习,看到的都是地貌,就想将来学地貌。到二年级快结束时,听了林超先生请来侯学煜先生作的“生态与指示植物”的报告后,我兴趣又转向了植物地理。以后就学了植物地理,毕业后留在北大任教,也参加了几年植物地理的教学工作。到1970年初,看到环境问题的重要性,就参与了环境保护、特别是河流污染治理方面的教学与科研组织工作。
对人文地理学,在大学中虽然也学人文地理,但当时兴趣偏向自然不大注意人文。另外,当时也受到社会批判马尔萨斯人口论、地缘政治学、统一地理学、地理环境决定论等影响,思想上就认为人文地理是资产阶级科学,不想接触。
1960年前后,我已在系参加领导工作。当时经常搞大批判开路,自己组织些地理方面批判时,感到对人文地理批判论据不充足、说理性不强,对此产生怀疑。所以,就想多了解这方面的情况。
70年代末,“文革”结束,改革开放带来思想的解放与对外的交流。思想上的束缚与禁区没有了,就想多了解国外的人文地理学情况。由于当时中国地理的热点在环境、城市、计量、遥感与国土,对人文地理仍然不够重视,对外来的学者介绍情况理解不深,甚至产生些误解。
当时,我很想了解国外人文地理情况。记得有一次获悉一位美国人文地理学者在研究犯罪地理,心想人文地理学怎么还研究这些问题,真是没事于。
1983年,我到加拿大作访问学者,就在大学中利用时间多听课。在听一门农业地理时,发现其内容不像我在国内所了解的只讲作物的分布与环境的关系,以及各种作物生产过程等方面,他们讲了不少劳动力雇佣、资金的借贷、机械的租用、价格与市场以及加拿大农业发展过程与国内、外市场关系等。当时,我对此种讲法迷惑不解。
后来,我又看到加拿大的农村只有点状农舍、机器棚、粮食库等,孤零零地散布在原野,那里根本没有人住,成了无人的农村。只有在农业生产时,才有临时雇佣来的农业工人在那里打开机器棚,取出机器进行生产活动。收了的粮食,烘干后及时装入库里就完事。干完农活儿,人走了,农村又无人。农场主在合适时把库中粮食卖掉就完事。
我这时才了解到,加拿大的农业,不是为农民自身,也不单是为国内的供应而去生产粮食,它是为获取更大利润去生产粮食。在生产已经高度科学化后,关键问题是农业的经营与管理。例如,种多大面积小麦,取决于对国际市场需求与价格的预期了解,以及国内获取经营贷款利益和劳力、机械、燃料、种子、化肥……等费用情况。如果两者情况分析后,是有利可图才去安排生产计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