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国与开国诸多不同。托克维尔说:“战士之后便是立法者。战士志在破坏,立法者专于建设。”开国重在破坏旧世界,好比拆一幢旧楼,我们在每一个城镇都很容易看到:一群农民工带着铁锤去敲就够了,讲点技术无非开辆铲车去扒,顶多利用“定向爆破”,几天了事。而要建一幢美好的高楼大厦,那就复杂多了!得换上一大批技术人员,从画图纸到竣工验收都有技术含量,再快也得三五年。自古有言:文安邦,武定国。从以武为主,到以文为主,就得改。没有改革,继续依靠那些铁锤、铲车与爆破之类,断然建不起高楼大厦!
“改革”相对于“革命”。革命指变革他人的“天命”,即改朝换代。改革则是本朝的自我改良。
改革并非新词,至少可以追溯到《后汉书•黄琼传》:“覆试之作,将以澄洗清浊,覆实虚滥,不宜改革。”《后汉书》距今1500多年。其同义词至少还有:
——变革。如《礼记•大传》:“立权度量,考文章,改正朔,易服色,殊徽号,异器械,别衣服,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。”
——维新。如《诗•大雅•文王》:“周虽旧邦,其命维新。”
——变法。如《商君书•更法》:“今吾欲变法以治,更礼以教百姓,恐天下之议我也。”
为了更好地审视历史上的中兴,在接下来的讨论当中,将不囿于中兴时期的改革,也不拘泥于本国历史。
改革是一项古老而又常新的事业。可以说,人类社会的历史是一部改革史。从原始社会到如今,何如天壤之别!历经无数次方方面面的改革,一点一滴地改进而来。从采集、狩猎经济到农牧业,从乱婚、群婚到对偶制等等,可谓不自觉的改革,而盘庚迁都等等则无疑是自觉的改革。
特别是春秋战国时期,从公元前426年魏国开端,至前316年燕国改革,这110年间还有楚国吴起变法、齐国邹忌变法、韩国申不害变法、秦国商鞅变法等等,所有诸侯国先后都进行了由奴隶制到封建制的大改革。燕国改革最晚、最不自觉、最不彻底,所以最早被灭。秦国改革不是最早,但“商君虽死,其法未败”,从惠文王至秦始皇接连五代改革不止,没有出现其他六国那样变法与废法反复停顿的情况,而坚持最长、改得最彻底,所以由一个被众邻看不起的野蛮小国迅速变为一大强国,并最终统一天下。
改革可谓一国强盛的必由之路。每一个政权的创立都仓促,各项制度不可能完美。经过一个时期的实践,或久或不久,都会出现一些问题,或大或小,必须改革。大问题大改,小问题小改。不改就生患,最终被积弊所吞噬。正如范仲淹说:“历代之政,久皆有弊,弊而不救,祸乱必生”,而“我国家革五代之乱,富有四海,垂八十年,纲纪制度,日侵月削”,现在“不可不更张以救之”。国家制度不完善,存在弊政,并且会不断遇上新问题,需要不断及时地改革,这是常态。
纵现人类社会历史,包括社会主义在内的所有社会制度,都是不断变化和经常改革的。从古到今,从中到外,不论哪个民族、哪个国家、哪个时代,其社会制度总是处于变化和改革之中。不是大变,就是小变;不是变好,就是变坏;不是自变,就是他变;不是因变好、变治、变强而兴,就是因变坏、变乱、变弱而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