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了解西方原始文化基本观念,就不难发现,“爱”从来和“性”一并体现。比如爱与美之神阿芙罗狄蒂,她的原始形象和意义曾有过耐人寻味的变化。
赫西俄德在叙述宇宙创生时认为:“爱神是她计划成功的第一个神祗,”“在诸神中爱神位于前列。”赫西俄德暗示世界创生首先考虑的东西就是爱,更进一层的意义是说,世界创生必然先有一个变动的原因——就是被化为“神”的“爱”。
但是,西方人在认识“爱”的时候,一开始并不是将其置于哲学思辨的范畴,而是相反他们毫不隐晦地把爱与性一起放在经验领域来对待。亚里士多德认为赫西俄德是第一个企图用“情欲”来作为爱的原则,未必言过其实。
最早的阿芙罗狄蒂起源于东方,她是巴比伦伟大母亲伊丝塔和腓尼基丰产女神爱斯塔特的直系后裔,虽然她也被作为爱神来看待,但爱神的原始意义事实上是自然之性。
然而,到了希腊的古典时期,爱神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她成了典型的爱与性之女神。她有一个别名叫乌拉尼亚,其“生世”很有些蹊跷,说是乌拉尼亚的“肉体”堕入了波涛激起的浪花中再生阿芙罗狄蒂。
这“肉体堕入流花”的象征手法十分清楚,它为爱神在形象和内涵上的变化作了一个说明,更令人吃惊的是,爱神后来还成了“娼妓”的庇护神。
阿芙罗狄蒂形象的微妙变化,说明了东西方对待“爱”的基本分歧,东方人把爱归入自然之性,把它与自然万物的律动加以观照,西方人则把爱划入生命本能来加以认识。爱神就是这样被框架的。
阿芙罗狄蒂不仅在意义上实现了对爱——性之爱的具体界定,而且她自己在肉欲性爱方面起了一个表率作用,她频繁的风流韵事仿佛是对爱义的实践。她是火和锻冶之神赫淮斯托斯正式合法的妻子,可是正是这位爱神,为了体现“爱”的原则和肉欲意义,她屡屡变心,同一些神祗甚至凡人交媾以实现其性爱价值。
荷马在《奥德修纪》中写到她和战神阿瑞斯寻欢作乐之际被其夫赫淮斯托斯当场捉获,成了千古“笑料”。但是,从另一方面看,这个“笑料”却为人们在看待、认识、评价、实践“爱”提供了一个经典性依据。
我们对上述爱神神话以及与之有关的历史性变异的考据和辨析,不过是想将其作为我们讨论神灵文化中性爱母题的引子。由此,我们还可引申出,性爱乃是人类文明的最基本母题,它构成了文明表态中最重要的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