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》:
纤云四卷天无河,清风吹空月舒波。
沙平水息声形绝,一杯相属君当歌。
君歌声酸辞正苦,不能听终泪如雨。
洞庭连天九疑高,蛟龙出没猩鼯号。
十生九死到官所,幽居默默如藏逃。
下床畏蛇食畏药,海气湿蛰熏腥臊。
昨者州前捶大鼓,嗣皇继圣登夔皋。
赦书一日行千里,罪从大辟皆除死。
迁者追回流者还,涤瑕荡垢清朝班。
州家申名使家抑,坎坷只得移荆蛮。
判司卑官不堪说,未免捶楚尘埃间。
同时流辈多上道,天路幽险难追攀。
君歌且休听我歌,我歌今与君殊科。
一年明月今宵多,人生由命非由他,
有酒不饮奈明何。
诗题中的张功曹即张署,河间人,进士,官居监察御史,为佞臣所陷,与韩愈、李方叔俱为南方县令,二年后逢新皇嗣位,俱徙掾江陵。此诗当作于此时。
一般地说这是一首叙事诗,前两联点明当时的风光特色,“一杯相属君当歌”,当是韩愈请张署吟诵。接下来的长长十联,从被谪受苦到受赦,其中颇多曲折,“坎坷只得移荆蛮”,“天路幽险难追攀”,欲想重返朝廷只不过是一种奢望。这一段一般皆认为即是张署之“歌”,其实亦隐含着韩愈“十生九死”的经历与内心的酸苦。“君歌且休听我歌,我歌今与君殊科”,是对第三联首句“君歌声酸辞正苦”之回应:“一年明月今宵多,人生由命非由他,有酒不饮奈明何。”其要旨是“人生由命非由他”,实质上是一种无奈的慨叹,但与前后两句一联,起到了承前启后的妙用。承前“一年明月今宵多”为“八月十五”点题,启后又为“有酒不饮奈明何”找到了堂皇的理由。民间有谚语:月明月明月月明,月到中秋分外明。韩愈专选“八月十五”作诗题自有其深意,人生由命,命由天定,中秋对月,还是举杯吧,有酒不饮,岂不辜负了天上那轮一年中只有今宵才最明最大最圆的明月!
《从仕》:
闲居食不足,从仕力难任。
两事皆害性,一生恒苦心。
黄昏归私室,惆怅起叹音。
弃置人世间,古来非独今。
首联即反映了诗人的两难处境,在一番思虑与惆怅之后,吟出了“弃置人世间,古来非独今”,以表自我宽慰。
《夜歌》:静夜有清光,闲堂仍独息。念身幸无恨,志气方自得。乐哉何所忧,所忧非我力。
静夜清光,闲堂独息;身幸无恨,志方自得。“乐者何所忧,所忧非我力。”诗人多忧,忧国忧民,并多次挺身排忧,但屡遭贬谪,终于明白许多所忧之事并非凭自己的力量所能改变,无忧方能做一个乐者。“夜歌”一曲,自我宽慰,身心暂时得到了放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