妒贤嫉能,排抑胜己,更是李林甫时刻都在盘算的事。左相李适之,“性简率,不务苛细”,很受上下欢迎,而且为政能力强,“昼决公务,庭无留事”。李林甫心中嫉恨,外表却显得亲密地对李适之说:“华山之下,有金矿焉,采之可以富国,上未之知耳。”性格简率的李适之没有警惕到这是个陷阱,还“心善其言”,向玄宗提出开采华山金矿的报告。玄宗一听大喜,向李林甫征询意见。李林甫却说:“臣知之久矣。华山,陛下本命(根基),王气所在,不可发掘,故臣不敢言。”玄宗认为林甫的话才是宰相的识大体之言,从此,李适之逐渐被疏远。林甫接着阴谋构陷,把适之贬至袁州,又派人到袁州处置,适之被迫“仰药而死”,儿子也被害(《大唐新语》卷七)。
李林甫为相时,汲引萧炅为户部侍郎。有一次,尚书左丞严挺之与萧炅同去一家做客,主人书案上放有《礼记》一书,萧炅故作风雅,闲翻一页并读出了声:“蒸尝伏猎。”严挺之一听大惊,故意让他再读一遍。萧炅浑然不觉,还是念成了“蒸尝伏猎”。原来“伏腊”,是指古代的祭祀。古人十分重视宗庙的祭祀,“凡祭有四时,春祭曰祀,夏祭曰稀,秋祭曰尝,冬祭曰蒸”(《礼记•祭统》)。伏指伏日的祭祀,腊指腊日的祭祀。萧炅竟然不识“腊”字,而把“伏腊”读成“伏猎”。严挺之不仅学问渊博,而且为人刚正不阿,对李林甫提拔如此不学无术之徒实在忍无可忍,极其气愤地对另一位宰相张九龄提出:“省中岂容有‘伏猎侍郎’!”张九龄是一位著名诗人,刚正不阿,当时位在李林甫之上,就把萧炅贬为岐州刺史。从此,李林甫对严挺之恨之入骨,在玄宗面前攻击严挺之、张九龄结为朋党。张九龄被排挤出朝,严挺之被贬为洛州刺史(《通鉴》卷二一四)。六年后,玄宗间起李林甫:“严挺之今安在?是人亦可用。”这时严挺之已调为绛州刺史,林甫立即召见挺之弟弟损之,以关心的口吻说:“上待尊兄意甚厚,盍为见上之策,奏称风疾,求还京师就医。”挺之答应后,李林甫又报告玄宗说:“挺之衰老得风疾,宜且援以散秩(闲官),使便就医。”玄宗信以为真,叹吒久之。李林甫翻云覆雨,轻轻一句话,就将挺之投闲置散了,而且做得人不知、鬼不觉(《通鉴》卷一一五)。
据《开天传信记》载,李林甫在居住的正堂后别创一堂,名叫月堂。“林甫每欲破灭人家,即入月堂,精思极虑,喜悦而出,必不存焉”。构陷李适之、严挺之的阴谋诡计,大概都是从月堂中产生出来的吧?《新唐书》本传说:“李林甫性阴密,忍诛杀,不见喜怒。面柔令,初若可亲,既崖穿深阻,卒不可得也。公卿不由其门而进,必被罪徙;附离者,虽小人且引以为重。”朝臣“缘坐数百人,并相继诛……数兴大狱,衣冠为累息”。连他的儿子李岫对其所作所为都感到害怕,某日游于后园,跪在地上,一边流涕,一边痛哭劝谏说:“大人居位久,枳棘满前,一旦祸至,欲比若人可得乎?”李岫的恐惧是先见之明。当另一个奸人杨国忠登上唐代的政治舞台后,他的话很快就验证了。杨国忠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,李林甫刚死,尚未下葬,杨国忠就罗织罪名,告李林甫与藩将阿布思勾结,有异谋。玄宗大怒,“悉夺(林甫)官爵,斫棺剔取含珠金紫,更以小棺材,用庶人礼葬之”。包括李岫在内的诸子都被流放到岭南、黔中,诸女婿都被贬官(《新唐书》本传)。这种下场,应了一句俗语:天道好还,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