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》之曹将军,即《丹青引》中之曹霸。
国初已来画鞍马,神妙独数江都王。
将军得名三十栽,人间又见真乘黄。
诗之首联只是引子,第二联才切入正题。接下来极赞曹霸画马之神以及当时盛名:
曾貌先帝照夜白,龙池十日飞霹雳。
内府殷红玛瑙盘,婕好传诏才人索。
盘赐将军拜舞归,轻纨细绮相追飞。
贵戚权门得笔迹,始觉屏障生光辉。
画毕受赐出殿,权贵们争将“轻纨细绮”往画家手中塞,渴望能得到他的“笔迹”,“轻纨细绮相追飞”,真是将当时的情景写绝了。接下来观图中之马:
昔日太宗拳毛騧,近时郭家狮子花。
今之新图有二马,复令识者久叹嗟。
此皆骑战一敌万,缟素漠漠开风沙。
其余七匹亦殊绝,回若寒空动烟雪。
可怜九马争神骏,顾视清高气深稳。
腾骧磊落三万匹,皆与此图筋骨同。
诗人在此又提到了图中马之“筋骨”,与前文“干惟画肉不画骨”遥相呼应,可见曹霸笔下之马之超群拔类。这里有一点需要点明,“曾貌先帝照夜白”之先帝即玄宗,此时早已逝去,葬金粟山。于是有了诗之最后一联:
君不见金粟堆前松柏里,龙媒去尽鸟呼风。
画马要画骨,这是杜甫一贯的主张,诗中有多处论述,如“胡马大宛名,锋棱瘦骨成”;“矫矫龙性含变化,卓卓天骨森开张”(天育骠骑图)。
杜甫的这种主张还涉及书法。杜甫爱诗,也爱书法。在《壮游》一诗中自述:“七令思即壮,开口咏凤凰。九令书大字,有作成一囊。”对同时代的书法也常有论及。
从艺术角度观,书与画是相通的,从曹霸画马到李潮书法,杜甫推崇的均是他们书画中所包含的“骨”气,对张旭草书的认同,也出于同样因素。从“挥毫落笔如云烟”中发现的“锵锵呜玉动,落落群松直”,就是杜甫从张旭草书中观察到的所含之“骨”。其实这也是诗人对人之品性的要求,“达士如弦直,小人如钩曲”(《写怀两首》),作为一个真正的人,当其骨如铁,其直如弦,才能立于天地之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