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文王闻色心喜。公元前680年,文王伐息,灭息国,夺息妫为夫人。息夫人至楚,三年不同楚王说一句话。楚王问,她说:“我一个妇人,身事二夫,即使不能死,又有何面目同别人言语?”
两个国家先后因一个女子而败亡,似乎正印证了那句”红颜祸水”所言不虚。所以后世卫道者纷纷责难息妫,觉得她应该在息侯被俘虏之时,就赶紧拿根绳子上吊,自杀殉节才是,仿佛这样就能扭转历史的局面。连杜牧也不冷不热地说:“细腰宫里露桃新,脉脉无言几度春。毕竟息亡缘底事?可怜金谷坠楼人。”他用殉节的绿珠来反讽息夫人,然而他自己却是个青楼薄幸人。
王维则不这样想。他能够设身处地地为息妫考虑,怜悯她的处境。寥寥二十个字,就写出息妫的两难处境:面对着两个爱自己的男人,一个因自己亡国为奴,一个对自己百般娇宠,还生有两个儿子,爱不得,恨不得,再深的痛苦也只能像冰雪飞落大海,水深无声。
“莫以今时宠,能忘旧日恩”,意思是说不要以为你今天的宠爱,就能使我忘掉旧日的恩情。这像是息夫人内心的独白,又像是诗人有意要以这种弱小者的心声,去让那些强暴贪婪的统治者丧气。“莫以…能忘”,构成一个否定的条件句,以新宠并不足以收买息夫人的心,反衬了旧恩的珍贵难忘,显示了淫威和富贵并不能彻底征服弱小者的灵魂。
“看花满眼泪,不共楚王言。”旧恩难忘,而新宠实际上是一种侮辱。息夫人在富丽华美的楚宫里,看着本来使人愉悦的花朵,却是满眼泪水,对追随在她身边的楚王始终不共一言。“看花满眼泪”,跟后来杜甫“感时花溅泪”的写法差不多。由于这一句只点出精神的极度痛苦,并且在沉默中极力地自我克制着却没有交代流泪的原因,就为后一句蓄了势:不共楚王言”是在写她“满眼泪”之后,这个”无言”的形象,就显得格外深沉。这沉默中包含着人格的污损,精神的创痛,也许是由此而蓄积在心底的怨愤和仇恨。
回到王维作诗的场景,宴席上所有宾客都知道王维所说的息夫人,分明是用历史故事来批评宁王。最后宁王迫于无奈,只好对卖烧饼的夫妻说:“以前那些事是我手下干的,我一点儿都不清楚,现在成全你们夫妻,你们可以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