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韦尔南的理解,古希腊哲学是城邦助产物,自然哲学不过是政治原则在自然上的投射,这种理解显然具有合理性,但是并没有说清自然哲学家探究万物“本原“与伦理、政治生活的内在关联。要说清这一问题,还可以从问题的类型和人的特殊问题的角度来理解。
从问题的类型来说,古希腊哲学无论从自然哲学家,还是伦理、政治学家来说,都是从“提出的”问题开始思考的。自然哲学家的问题是“世界万物的本质是什么?”,或者“万物的统一性是什么?”,伦理政治哲学家的问题是“什么是虔诚?”,“什么是正义”,“什么是勇敢”“什么是善”“什么是友爱”“什么是自制“等等。“是什么”与“什么是”在汉语中似乎有区别。“是什么”就是一种提出的问题。对这种问题,要求一种答案,答案有可能是名称,有可能是意见,也有可能是知识。知识即是其所是,或是其真是,是其本是,也就是事物的本质。在对于“是”的回答中所蕴含的这些可能,意味着“是”具有双重性,一方面,“是”作为人的断定具有主观性,即“是”作为人的话语是人所进行的判定,但是这种判定有可能只是人的主观性的表现,因而是人的意见,而“是”作为把握了事物本质真实的判定,意味着“是”也标志着事物自身的客观性。达到了对事物客观性的认识,就是把握了事物的所是,这种认识就是知识。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就是关于事物所是的概念世界,在这一世界中的概念是反映万物自身本原的世界。这一世界类似于数学世界。亚里士多德把这种对于“是”本身进行研究的学问称为第一哲学,也称形而上学。“有一门学术,它研究‘实是之所以为实是,,以及‘实是由于本性历应有的秉赋’。”对于“是”的回答具有认识的取向。因而,亚氏把哲学理解为人的求知本能的反映,在心理上由“惊异”引发,这也是西方哲学形成了知识论的路向与传统的根本原因。正是由于在问题的类型上的一致性,西方的自然哲学与伦理政治哲学走的是相同的道路,即知识论的道路,对自然本原的探究才与对伦理政治问题的思考联系起来,并且正是在对伦理、政治问题研究的过程中,形成了足以支持自然哲学研究的知识与意见的区分,使得自然哲学与伦理政治哲学研究形成相互促进的关系。更为重要的是,以往所谓的“本体论”,现在所谓的“存在论”与“是论”在实质上并不是由自然哲学或伦理、政治哲学所引发,而是由“提出的”这种问题类型所引发的。只有对于“提出的”问题进行形上思考,才能使哲学脱离具体的生活世界,形成独立存在的关于“是”的思考的纯粹的概念逻辑领域,而这一领域的形成,成为西方传统哲学发展演变的主线。由“本体”或“存在”、“是”向认识论的转向,也正是由于“提出的”问题所具有的认知性所造成的。可以说,西方传统哲学就是在形上意义上对“提出的”问题(以“是什么”为提问方式)进行解决的哲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