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多久,老两口张罗着给儿子成了家。娶的这个儿媳妇跟儿子一样,好吃懒做,不拿针线,不进灶房,油瓶倒了她都不扶。她大手大脚,吃剩的饭菜,挥霍浪费,人们给她取了个外号叫“没底锅”。
有天,老太婆对着镜子,梳着满头银发,知道自己已是土中埋了半截的人了,语重心长地对儿媳妇说:
“过日子可得精打细算。柴米油盐酱醋茶,样样都要安排好啊!别吃了上顿,不管下顿,过了初一,就不顾十五了!”儿媳妇当面嗯嗯啊啊,却没有把一句话放在心上,还嫌婆婆哕里哕嗦的。
没过几年,老两口都染上了重病,躺在床上起不了身。老两口心知过不了这道关,就把小两口叫到跟前,千叮咛万嘱咐:“你们两个要是好吃懒做的本性再不改的话,恐怕以后的日子难过哟!一定要记住:要想日子常常富,鸡叫三遍离床铺;俭是聚宝盆,勤是摇钱树;男当勤耕耘,女当多织布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老两口就双双咽了气。
小两口办完老两口的丧事,一看粮仓里粮食堆起了尖,“瞌睡虫”说:“吃不愁,喝不愁,何必种地晒日头!”再看看被满床,衣满箱,白花花的银两刺得眼发涨,“没底锅”说:“冬有棉,夏有毯,何苦月下做针线!”小两口你唱我和,看到这么大的家产,眼睛都笑眯了,嘴巴都笑歪了,谁也不把二老的谆谆教诲己在心间,反而觉得没有二老,耳根子还清净些,不必再受他们的唠叨了。
春去秋来,日子像流水一样逝去。老两口留下的那些田园土地,杂草丛生,完全荒芜了。家中的柴米油盐,一天少一天;衣服鞋袜,一天烂一天。树叶青了又黄,黄了又青:燕子飞来了又飞去。飞去了又飞来,一年一年过去了。小两口也快变老两口了,然而地里却颗粒无收,家中吃穿殆尽。春夏过去,秋冬来了,小两口畏缩在屋里,只得忍饥挨饿,长吁短叹。
好心的邻居们念在过世的老两口的情分上,东家给一块馍,西家端一碗汤,接济他们。小两口这时仍然不思悔改,反倒洋洋自得:
“这样也能过得去呢。”
“一九二九不出手,三九四九冰上走”,天气越来越冷。到了腊月初八这天,天上下着鹅毛大雪,到处是一片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:北风呼啸着狂扑过来,打得窗户“啪啪”地响个不停。小两口浑身像筛糠,牙齿像打架,冻得哆哆嗦嗦挤在一起取暖。他俩已经几餐没有饭菜下肚了,衣裳也是很单薄。两个人这才痛哭流涕,追悔莫及,回想起老两口的好来。
忽然,他俩发现地缝、墙角有几粒米、麦、豆子、杂粮,门后灶边有几根干菜。这可是宝贝呀!
“一米救三荒”,他俩赶紧把这些东西丢进锅里,把最后一把铺床的干草也拿出来填在灶膛里,煮了一锅乱七杂八的米粥。小两口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地一人盛了一碗乱七杂八粥,端起来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,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——他俩都想起了在老两口身边的日子: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哪!”
两人还没吃完,又是一阵狂风肆虐,吼叫着猛刮过来。他们家的房屋年久失修,一下就被刮倒了。邻居们只听得轰隆一阵巨响,就都赶紧冒雪出来察看,这才知道出了事。大家冒着风雪,七手八脚地扒开砖瓦。等到救出小两口时,两人已经死了,每人身边还放着小半碗吃剩的乱七杂八粥。
自此以后,每年到了腊月初八这天,人们也熬这样一锅乱七杂八粥给孩子们吃,边吃边给他们讲“瞌睡虫”和“没底锅”一家的事情。
一传十,十传百,越传越远;父传子,子传孙,世代相传,一直传到现在。由于熬这种粥在腊八这一天,人们就叫它“腊八粥”,这一天也成了农村的一大传统节日。